爷爷走得无声无息,我爸他们也不清楚他走时是否安详。爷爷走后表情变得缓和安详,去往人们口中带有美好祝愿的天堂,他们记着爷爷,记着这个对他们家意义深刻的日子。
爷爷的衣服换过一件正式庄重寿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一层油光,从头到脚他们整理过一遍,要以隆重的方式欢送爷爷,留给众人脑海中无法磨灭的身影。
他们也去通知他们家的亲朋好友,告诉他们爷爷的情况,请他们在安排好的时间来。
亲友们得知消息都会派人前往,来的人比通知的人多不少,他们带着礼品花圈来参加爷爷的葬礼。表情沉重,有些人甚至落泪,感叹爷爷的离去,在死亡面前,他们清晰看见自己与之只差一步之遥,红颜枯骨,最后不过是一抔土随风消失。
我爸我妈大伯奶奶他们都是爷爷至亲,血浓于水,他们站在漆黑得不见人手的屋子里,看着爷爷的遗体,轮流守护着。期间发出哭声,情不自禁泪水止不住流下,他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亲爱的爷爷了。
眼泪已经哭干,眼眶里眼泪流过的痕迹似在表明他们对爷爷逝去的不舍与痛苦,极致的痛苦叫他们再哭不出来,他们已经没了力气,但他们的表现足矣证明他们的真诚实意,希望爷爷能够得知,不要记挂他们。
他们一直站着,站得腿麻视线出现黑线,才替下另一人,有人吊唁让他们节哀,他们不怎么说话,只是应一两句以表示自己的礼貌,希望他们体谅。时间匆匆而过,专门从事这方面事务的人,将爷爷的遗体抬进棺材里,接着钉子封棺,爷爷的脸消失在他们眼前。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再也记不清爷爷的相貌,越是想却也无济于事,爷爷今后会成为他们记忆里一个符号,蕴含着他曾经为他们做过的一些难以忘记的事。
开始出殡时,他们都穿上白衣,戴着帽子,大伯我爸两人执引魂幡走在前头,我妈几个妇人走在后面。随着唢呐喇叭吹起,抬棺出发,白纸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挡住太阳的视线,众人拖着沉重脚步,一步步走向墓地。
据姐姐提起,她似乎记得这件事,看到过爷爷的遗体进入棺材,那时她在我妈背上背着,两只小黑眼睛注视这一幕。尽管她年纪还小不记事,但是小孩的感受如此清晰敏感,她知道这是一个隆重庄严不允许出差错的日子,她就这么默默看着,一起和他们送别爷爷。
下葬时,我爸几个人帮忙把装殓爷爷的棺材下到土坑里,接着将一旁早已挖起一堆的土重新一点点盖在棺材上,土越积越多,最后再也看不见棺材。他们就这么安葬完爷爷,还是有些想哭,他们烧纸祭拜,之后每隔七天都来烧一回纸祭拜爷爷一次,直到四十九天之后,才正式完成这个安葬仪式。
我爸他们这段时间在家中无不伤感,无人吵架,爷爷突然逝去,犹如惊天霹雳出现给人一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他们都是为爷爷的不在不适应。在这个家中,奶奶将会是唯一的领导中心,再不会有一点反对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他们每个人等待着家里不起眼的变化。
大伯房子建完已有几个月,算是能够入住的了,当时爷爷还在世大伯就准备提出搬进去,可是爷爷突染重疾,那种场面实在不合适提出。如今这事已告一段落,他告诉奶奶他准备和大娘他们搬进去,同时表示让奶奶和他们一起住。
奶奶禁不住大伯几次请求,推脱几句话满面笑容脚步轻快离开这个伴随了至少也有十年的老房子。大伯没有提出让我爸他们一起朱雀,我爸我妈也明白这是大哥的房子,自己不适合住进去,倒没心生怨恨反而越加向往起自己的新房子。
我爸在家待够几月后,本准备按计划离开,可是我们家开始独立出来了。起因如何我妈没有讲清,支支吾吾的,我只知道。在奶奶搬到大伯家不远后,我妈我爸和奶奶又吵了一架,也不清楚有没有大伯在其中扮演什么重要角色。具体情况不清,反正我们家和奶奶彻底闹翻,奶奶一怒之下提出分家,大伯苦苦哀求却不知是在煽风点火,这个家分崩离析。
大伯家和我们家都把家里的东西分好,土地划给两人,东一块西一块,谁也说不上谁多谁少,想来当时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奶奶也不会在其中多做手脚。
我们家和奶奶关系彻底破裂,我妈原本的打算落了空,她看着我们两个不满三岁的孩子恋恋不舍,根本忍不下心抛弃我们,没有人会带着我们可这是我们家最艰难的日子,爷爷奶奶家还欠了钱,需要我爸还。我妈知道奶奶靠不住,就只好先把我和姐姐放在外婆那里,让他们帮忙带着。
我妈也出去打工,每个月都会给外公外婆打钱在存折里,她想着只要赚多了钱,还了那部分欠款,有钱可以建房子后,她就会回来带我们了。
我和姐姐在外婆家没有待很久,听我妈说就三四年,她从外面赶回,将我们重新带入老屋,她赚了些钱,已和我爸商量把钱还清了,一时半会还没凑齐建房子的钱。我妈当时也想不回来的,继续在外面打工,可是她也担心我们,放在外婆家里太久了也不好,总是麻烦外婆他们我妈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总是给了钱。
我妈想着终究还是要回来带着我和姐姐,毅然辞去原来工作,接过压在外公外婆身上的担子。她从小带着我们长大,起初在家里带着我和姐姐,因为姐姐还小不懂事,出去接了点活在家里干,算是室内办公了。
到后来我姐姐能很好很懂事带着我时,我妈终于放下心去周围找功夫做了,白天姐姐带我。
缓了缓神,我妈一阵感慨,往事如烟,已将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上三年级了,姐姐也懂事了,她一阵欣慰。不再理睬奶奶口气,她这么多年已慢慢释怀,回到家中继续将菜提回厨房。她开始给我们做饭,炒菜,岁月无忧,我们一家三口渡过这些时光。
闲来无事时,妈妈去拿起刷子刷鞋,我妈的,我姐的凉鞋还有我的拖鞋。她刷我姐鞋子时,一提才发现,鞋带已然断了,不知何时被人割断。但是昨天还是好好的。我妈心中隐隐猜到一人,但是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