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熔岩翻涌,如一头头咆哮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舔舐着赤霄的脊背。他在急速下坠中,只觉血脉偾张,耳边传来如雷鸣般的轰鸣,那是地脉之力与自身灵力相互碰撞产生的回响。炽热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褴褛的衣袍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如风中残叶般被轻易撕成碎片。然而,心口处的隼鸟图腾却越发灼亮,光芒如炬,将周身熔浆硬生生逼退三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区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自动出鞘,“嗖”的一声插入岩壁。剑穗上的血玉碎片在此时折射出诡谲光芒,照亮了深渊底部那神秘而又恐怖的景象——一座巨大的祭坛出现在眼前,三百具青阳宗弟子石像环伺四周,他们面容肃穆,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祭坛中央,冥火吞吐,而那青铜镜,已然裂成三块,镜面却仍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神秘而诱人,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赤霄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深知,这面镜子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也是找到师尊的希望所在。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沸腾的岩浆,金红业火在足底瞬间绽开莲花,托着他缓缓向祭坛靠近。当他伸手触碰那青铜镜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灵台,无数记忆碎片如毒刺般扎入他的脑海,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三百年前的雨夜在镜中重现。青衣女子抱着啼哭的婴孩奔逃,她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充满了决绝。身后追兵铠甲上的夔纹,正是武德司的雏形。赤霄的心猛地一揪,他能感受到母亲当时的恐惧与绝望。只见她在祭坛前割开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青铜镜的裂隙渗入地脉,口中念念有词:“以吾魂为引,封冥门十甲子......”
“母亲......”赤霄喃喃自语,踉跄跪地。镜中映出的女子眉眼与他如出一辙,那熟悉的面容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充满了疑惑。腕间突然传来灼痛,他下意识地看去,当年墨隼系上的银铃铛无风自响,铃舌竟是半截桃木钉——与贯穿师尊心口那枚同源。这一发现让他心中大惊,“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被算计好了?师尊与母亲又有着怎样的关联?”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却又找不到答案。
“终于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自祭坛穹顶传来,如同夜枭的啼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赤霄抬头望去,只见须弥僧手持锡杖,凿穿岩层缓缓落下。锡杖上的九环舍利光芒大放,结成困龙阵,如泰山压顶般朝着他压来。与此同时,罗重道背负的青铜棺嗡鸣开启,百具血尸从棺中涌出,额间“武德”印记猩红欲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赤霄心中燃起怒火,他握紧黑剑,挥剑斩向阵眼。剑气如长虹贯日,触及佛光的瞬间,镜中画面骤变:墨隼被铁链悬在现世与冥界的夹缝,桃木钉在他心口煅烧出缕缕黑烟。武德司首领的虚影正站在一旁,贪婪地抽取着紫瞳中的冥火,口中还念念有词:“青阳宗的余孽,就该成为轮回镜的灯油......”
“师尊——!”赤霄发出一声怒吼,黑剑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迸发龙吟。业火在他的操控下,凝成一朵巨大的红莲,如同一颗炮弹般撞向那三块镜面。赤霄七窍溢出的金血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奇异的光芒,竟补全了镜面的裂纹。
时空在这一刻扭曲,赤霄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被墨隼抱在怀中,魔君指尖正将半魂渡入婴孩眉心。“原来我才是容器......”赤霄的瞳孔中,赤莲寸寸皲裂,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痛苦。“师尊,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工具吗?”他在心中呐喊,却得不到回应。
血尸们趁他恍惚之际,一拥而上。腐臭的指爪刺入他的肩胛,疼痛如潮水般涌来。罗重道见状,得意地摇动摄魂铃,青铜棺中伸出勾魂索,如一条条黑色的蟒蛇,缠住了黑剑。“主上要你的魂魄补镜,墨隼才能永堕无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贪婪与恶毒。
就在赤霄陷入绝境之时,岩浆突然逆流冲天。赤霄心口的图腾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突然炸开。墨隼的残魂化作冥凤虚影长啸而出,那声音响彻天地,充满了威严与力量。被钉在虚空的紫瞳魔君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锁链在业火中瞬间熔成金汁。“赤霄,毁镜!”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传入赤霄的耳中。
赤霄心中一震,他知道,这是师尊最后的嘱托。于是,他咬紧牙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锋上。刹那间,剑身上光芒大放,力量剧增。镜面映出的三百石像突然睁眼,青阳宗失传的“焚天诀”如洪流般灌入他的经脉。他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旋身挥出一道惊天剑弧,剑气如同一把利刃,穿过现世与虚空的界限,朝着武德司首领的虚影斩去。
“不可能!”须弥僧见状,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赤霄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愤怒地震碎锡杖,九枚舍利化作金乌,如闪电般朝着赤霄扑来。赤霄却毫不畏惧,他任由佛火焚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师尊!”他徒手插入自己心口,忍着剧痛,拽出那团跳动的金焰——墨隼的半魂在他掌心化作一柄冥玉匕首。
“师尊教过我......”赤霄在火海中露出微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他握紧冥玉匕首,刺入轮回镜的核心,“最烈的火,要烧最珍视的东西。”
随着匕首的刺入,时空崩塌的轰鸣声响起。赤霄只觉眼前一片白光,整个人坠入了一片纯白的世界。在这纯白之中,墨隼残破的黑袍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熟悉的气息。冰凉的手掌盖住他灼伤的双眼,墨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傻徒儿,你烧的是自己的因果。”
无数记忆光斑在虚空漂浮,赤霄仿佛置身于一个记忆的海洋。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青阳宗少宗主被母亲封入轮回镜,墨隼为破天命盗镜而出,却将半魂留在镜中镇压冥门。所谓“饲婴十年”,不过是魔君为补全容器设的局。
“为什么......”赤霄攥住那片黑袍碎片,泪水夺眶而出。业火在泪水中渐渐熄灭,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迷茫。墨隼的虚影正在消散,紫瞳却泛起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因你唤我第一声师尊时,本君......后悔了。”
听到这句话,赤霄心中一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救师尊的决心。“师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虚空之外传来琉璃碎裂声,赤霄缓缓在现实苏醒。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冥玉匕首插在祭坛中央,三百石像掌心皆指向他心口。青铜镜碎片悬浮空中,映出武德司大营血火滔天——他那一剑竟隔着百里,焚尽了庞青山的玄铁帅帐。
“少宗主......”血尸们突然齐齐跪拜,腐坏的声带挤出古老歌谣:“红莲开冥门......青阳......葬英魂......”
赤霄踉跄起身,黑剑感应到什么般震颤不已。祭坛地砖寸寸龟裂,露出下方冰封的宗门宝库。一柄与墨隼重戟同源的冥玉长枪刺在阵眼,枪尖挑着半幅血书:“轮回镜碎,冥门将启。若见吾儿,诛之......”
落款“青阳宗主凌素衣”,正是镜中女子的字迹。赤霄望着这半幅血书,心中五味杂陈。“母亲,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真的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吗?”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痛苦,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而此时,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整个青阳宗、与师尊墨隼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一场更大的危机或许正在悄然降临,他必须要做好准备,去迎接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