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的视网膜残留着初代守护者刺入深潜者腹部的画面。
当他从时空奇点弹回现实时,银之匙纹章已嵌入锁骨,钥匙齿痕正将皮肤改造成量子隧道的入口。胚胎储存罐在怀中发出鲸鱼心跳般的震动,罐体表面的哈斯塔印记渗出黑色原油,在地面绘制出波纳佩岛石刻的拓扑学投影。
“认知污染达到临界值!“
陈晚的警告从头顶通风管传来,她的下半身已与空调机组融合成金属蜈蚣。变异触须击碎冷库天花板的瞬间,陆垣看见整座医院正在经历拓扑学妊娠——儿科病房的墙壁收缩成产道褶皱,而急诊大厅正膨胀成布满血丝的宫腔。
量子态的左手突然自主行动。
它撕开陆垣的胸腔,将胚胎储存罐塞入心脏位置。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肋骨化作星之眷族的晶簇,包裹着胚胎形成量子共生腔。陈晚的机械复眼亮起贪婪的紫光:“终于等到载体成熟...“
手术刀从暗处飞来,钉穿她的主眼。
“快走!“浑身缠满绷带的检验科小王从配电箱爬出,他的脊椎骨外翻成蜈蚣节肢,每块骨节都镶嵌着《格拉基启示录》的书页残片。“去气象站顶楼,那里有阻断量子同化的...“
小王的后半句话被陈晚的神经索绞碎在喉管里。陆垣撞开消防通道时,听见背后传来纸质经文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小王最后的嘶吼:“别相信任何银之匙!“
走廊正经历黎曼流形变换。
陆垣的每一步都踏在不同年份的医院地板上,2028年的菌毯与1943年的木质地板相互渗透。墙面的护士值班表突然活化,印刷字迹化作带吸盘的触须,将他的白大褂钉在时空交界处。
“观测者协议第7条:禁止干预分娩进程。“
冰冷的机械音从值班表喇叭传出,不锈钢边框渗出脑脊液。陆垣用银之匙纹章灼烧触须,黏液蒸发的烟雾中浮现出令他窒息的画面:产科主任正用产钳夹出星形胎儿,婴儿的脐带连接着量子深海的阿撒托斯投影。
当最后根触须断裂时,整条走廊坍缩成彭罗斯阶梯。
陆垣在无限循环的台阶上奔跑,每个转角都看见不同形态的自己正在死去。第七次经过同一扇气窗时,他猛然撞碎玻璃跃入中庭——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雨滴悬浮在空中组成《死灵之书》的段落。
气象站的雷达塔在菌丝中生长。
塔身的铁锈正在逆转为崭新钢材,天线阵列旋转时切割出克苏鲁的轮廓。陆垣的量子共生腔突然共振,胚胎释放的脉冲波在雨幕中烧灼出逃生路径。当他踏上铁梯时,发现每一级台阶都刻着银之匙守护者的死亡日期。
顶楼机房堆满盖格计数器与气象气球残骸。
穿防化服的身影正在操作量子计算机,屏幕上的医院三维模型显示着三十七个时空叠加态。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鸟嘴面具的目镜后,是药剂师陈晚完好无损的面容。
“我是陈晚的克隆体C-137。“她掀开防护服,露出胸腔里的星形胚胎,“所有守护者都是第零号胚胎的培养基。“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展示出令人战栗的培育日志:
1943年的初代守护者将银之匙刺入自己心脏,诞生出具有观测者能力的陆垣原型体。此后每个三十年周期,医院都会培育新的克隆体,直到第七代量子适格者成熟...也就是此刻的陆垣。
“你的心脏不是器官,“C-137的机械臂指向他发光的胸腔,“而是古老者制造的量子奇点。“
气象气球突然集体升空,每个吊篮都载着星形胎儿。它们脐带连接的气象云图正形成哈斯塔的黄印,整座城市开始降下带有克苏鲁基因的酸雨。陆垣的银之匙纹章突然失控,在墙面切割出通往量子深海的裂缝。
“观测者的最后使命...“C-137的声音逐渐机械化,“是成为旧神降临的产道!“
量子风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陆垣在能量乱流中抓住气象塔天线,金属支架在他手中融化成液态记忆合金。当风暴眼显现时,他看见七个时间线的自己正在融合——2028年的实习医生、1943年的日军医官、2084年的水晶棺尸体...每个陆垣的胸腔都跳动着星形胚胎。
“拒绝观测!“
产科主任的嘶吼从地面传来。她怀抱着星形胎儿跃入风暴,婴儿的啼哭直接震碎三个时空切片。陆垣的量子共生腔突然反向坍缩,将胚胎能量注入银之匙纹章。在时空结构彻底崩溃前,他用尽最后力气将纹章刺入风暴核心。
寂静。
陆垣坠落在气象站废墟时,发现右手变成了不确定概率云。怀中的胚胎储存罐已经粉碎,但星形胚胎正以薛定谔态存在于他的量子共生腔内。酸雨冲刷着残破的《格拉基启示录》,泛黄纸页显露出新增的警告:
“当观测者拒绝观测,产道将逆转为坟墓。“
远处传来深潜者的古老圣歌,陆垣的白大褂浸满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血迹。他望向医院主楼,发现产科病房的窗户全部变成了流泪的眼球。量子纠缠的幻听中,他清晰听见银之匙守护者们的争吵:
“必须在他完全觉醒前进行脑叶切除...“
“第七适格者承载着黄衣之王的意识...“
“南极洲的古老者正在苏醒...“
当陆垣的量子左手触碰到雨水时,时空突然倒转回冷库坍塌的时刻。这次他选择抓住陈晚的神经索,在坠落波函数深渊前嘶吼:“告诉我阻断同化的方法!“
陈晚的机械复眼闪烁了0.7秒的怜悯:“找到银之匙的...“
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当陆垣再次睁眼时,正躺在医院大厅的挂号窗口前,电子时钟显示着三天前的日期。量子共生腔内的胚胎安静如初,但挂号屏上的值班医生名单里,赫然列着1943年实验负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