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槐树年轮上流淌成银色溪流。
探长刘南用镊子夹起树芯处的金属胶囊时,树皮突然渗出暗红汁液。
法医撬开锈蚀的外壳,胶卷上竟映着民国三年立春的景象……
镜头摇晃着掠过苏老太爷的青筋毕露的手,他正将针管扎进三姨太雪白的手臂。
三姨太在黄铜锁链下抽搐,血珠顺着银质导管流入青花瓷瓶。
画面外传来日语对话:“这批溶血剂纯度不够……帝国需要能在三分钟内致幻的配方……”
树根突然剧烈蠕动,胶卷上的影像开始扭曲。
三姨太被拖向槐树的瞬间,镜头恰好拍到树干上未剥净的树皮——那里藏着一枚菊花纹家徽。
教会医院化验室的煤油灯噼啪作响。
显微镜下的人造血样本里,无数针状晶体正在游动,与三姨太日记里夹着的干涸血片如出一辙。
“这是改良版曼陀罗萃取物。”
英国医生擦着冷汗,“遇热会释放致幻气体,但现代配方里多了种日本军部标记的催化剂……”
话音未落,玻璃皿突然炸裂,血雾中浮现出西厢房梳妆台的虚影。
刘南猛然想起,每个死者脖颈的红绸内侧都有极细的钨金丝,正是日本造钟表发条的材质。
而教会医院护士被害当晚,有人看见穿和服木屐的身影消失在老宅方向。
子夜的古宅密室,红绸如毒蛇缠上刘南脖颈的刹那,怀表齿轮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钨金丝割破皮肤的瞬间,二十年前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
三姨太被活埋时疯狂抓挠棺材板,翡翠镯子刮下的木屑里混着金漆。
如今骸骨指缝间的木屑经化验,竟来自日本商船运来的南洋柚木。
杜小月对着虚空举起怀表,月光透过鎏金表链在地面投出光斑。
当日本商社标记与槐树投影重合时,密室暗门轰然开启。
满墙化学仪器中央,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将血袋注入胭脂瓷瓶。
“多谢杜记者打开暗道,帮我找到最后一块拼图。”
男人大笑转身露出教会医院院徽,手中的红绸钨金丝闪着寒光。
“当年苏老太爷用三姨太试药,如今我用整个金陵城试药,帝国的溶血剂总该完美了。”
就在男子得意忘形的时候,胭脂瓷瓶在此刻迸裂,三姨太的怨灵从瓷瓶中爬出。
“救命!”男子惊恐万分。
三姨太眼里只有怨恨,双手伸向男子。
男子脖颈突然浮现紫黑指痕,他惊恐地发现手中的溶血剂正在汽化。
当第一缕血雾钻进杜小月鼻腔时,她同时听到了银铃般的轻笑——那声音既来自披头散发的红衣怨灵,也来自窗外举着军用相机的日本军官。
腐土簌簌坠落的声音突然凝滞。
杜小月吓了一跳,指缝间滑落的鎏金怀表滚到树根处,表链卡在年轮缝隙里发出金属蜂鸣。
验尸官老周正要伸手去捡,槐树突然剧烈震颤,树皮裂口涌出暗红色液体。
“血榕树!”
巡警们惊叫着后退。
杜小月强忍着腥气蹲下,怀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当她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鎏金表盖时,表盘玻璃突然迸裂——那张合影里的护士小姐开始眨眼。
“杜记者当心!”
老周突然将杜小月扑倒。
一截红绸从树冠垂落,正缠住方才站立的位置。
绸缎里缠着的钨金丝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正是日本造精密合金特有的色泽。
铜镜破碎声从西厢房炸响,所有手电筒同时熄灭。
黑暗中有细碎的木屐声由远及近,腐叶堆里浮起若有若无的菊花香。
杜小月摸到怀表内侧的刻痕,借着血色月光辨认出“昭和制钢所“的片假名标记。
老周突然发出窒息的呜咽。
重新亮起的手电筒光束里,他的白大褂领口钻出几缕乌发,发梢正勾着那枚翡翠镯子往脖颈缠绕。
杜小月等人惊恐地发现,骸骨腕间的镯子不知何时消失了。
“快看年轮!”
有人嘶吼。
槐树淌血的裂口处,二十圈年轮正在诡异地重新排列。
当代表民国三年的那圈年轮移位到表层时,树干内传来胶卷转动的咔哒声。
一束幽蓝光影投射在厢房白墙上,映出三姨太被铁链锁在青花瓷浴桶里的画面。
护士小姐的尖叫声突然刺破幻象。
杜小月低头发现怀表照片在渗血,合影里的苏老太爷右手正缓缓抬起——那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分明指向教会医院的方向。
……
秦风从床上坐起,摸着左胸的手术疤痕轻笑。
魂穿前手术室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全身麻醉生效前看到的,是心外科主任胸前晃动的翡翠扳指。
秦风看到穿手术服的医生们正在镜中世界进行一场移植手术——他们剖开秦风的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蹦了一角的青铜镜。
镜妖的冷笑在耳蜗里回荡:“你以为换了肉身就能逃过换命契?该把借走百年的心脏还回来了。”
她正是心外科主任,她把手术室里的医生全部弄晕。
戴上她胸前的翡翠扳指。
指尖的翡翠扳指刺入秦风的胸膛时,手术疤痕顿时绽开成青铜莲花。
就在她要掏出青铜镜心脏的刹那,暗房壁柜里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
所有镜面应声炸裂,全部化作金色符咒。
青铜镜夹层飘落的符纸上,赫然是秦风主治医师的笔迹:“以现代科技破古代邪术,光刻机雕的辟邪芯片该起作用了。”
秦风听见金属齿轮咬合的声音从胸腔传来,那不是心跳声,而是精密机械运转的嗡鸣。
暗房地面突然亮起幽蓝的电路图纹,与符纸上浮动的金色符咒咬合成完整法阵。
镜妖尖啸着缩回镜中,她的旗袍下摆被光路灼烧出焦黑的二进制代码。
主治医师不知何时已醒来。
戴着口罩俯身低语:“我们在镜鉴碎片上蚀刻了纳米级《金刚经》,用铂金丝把芯片缝进心肌。”
他的手术刀尖挑起一缕青铜色神经束,“要活着走出柳溪镇,就先回到百年前。”
此刻秦风胸口的青铜莲花开始逆向旋转,X光片似的透视图中,他看到那颗青铜镜心脏表面布满西周云雷纹。
光刻机雕出的集成电路,竟与青铜鉴背面的镇魂铭文分毫不差。
镜妖在脑内嘶吼,声波化作CT扫描图投射在暗房墙壁:每根血管里都游动着青铜色的纳米虫。
“我认你做主,此生无悔!”
剧痛化作数据流冲刷过视网膜,秦风望见青铜镜背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微电路。
镜妖化作青烟没入秦风双眼,视网膜浮现两行朱砂小字:
【认主契成】
【镜域储物格:甲子号】
主治医生的全息投影从心窍中浮现:“秦风,看看你升级后的镜域空间,芯片在改写因果律。当年打捞青铜鉴导致时空褶皱,你现在都算是'不应存在之人'。”
随后急诊楼方向传来密集的玻璃炸裂声,医院升起一道接天光柱。
秦风的灵魂附在一具年轻侦探的尸体上,时间显示1934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