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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记忆追溯画面,少年沙哑声音出现。

畹玎边防巡逻警员陈学国忽然愣住。

“代号2943?”

“他在对谁说?”

“他没有上级,毒贩包围下也不可能有手机......”

“他在对谁说啊。”

陈学国忽然觉得心酸。

像是看到一株野草生在罂粟中,坚定的挺直脊梁,孤独而绝望。

有人忽然推开门。

陈学国抬头。

这是畹玎前缉毒侦缉队昔日大队长,曾参与00年缉毒大行动的总负责人——杨国桐。

杨老也老了,是为数不多从一线活到退休的缉毒警。

声音沙哑,杨国桐浑浊眼眸只是死死盯着画面中少年。

“他的灵魂在给他枯槁般的身躯下达命令。”

是的。

这一年的魏瑕,身体生理上明显已经接近极限。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他究竟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还是去了。

一个人抵达缅邦。

他必须要给自己的身体下指令。

这样身体不会垮,身体才能在不见天日的煎熬中撑住。

彼时赶到这里的,还有从北花县一路顺着魏瑕走过的痕迹追溯的主播杨潇。

如今镜头对准杨国桐采访,只拍摄他的背面,因为缉毒警不能露面。

“我叫杨国桐。”

“我曾参与到00年缉毒大行动,在99年末,我曾经在一个满是纹身的人身上,得到一张地图。”

“正是因为有这份极为隐秘的地图,才有了00年缉毒行动。”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二十六年了......”

“我现在才知道。”

他声音忽然有些闷,因为生理衰老不可避免的佝偻背影,这一刻,拼命挺直。

“魏瑕同志。”

“畹玎边防缉毒警侦缉队,前大队长,杨国桐到!”

“00年那一次,我们没一同战斗。”

“这次,我和你一起战斗!”

这一刻,抖音,微博,今日头条......

弹幕引爆!

[魏瑕的纹身地图,原来曾引发一次边境震撼的扫毒大行动!他的拼命没有白费,他真的把地图送出来了!]

[这是此次审判,魏瑕的第一个援军,首个官方退休,但身份地位极高的援军,现在,他们要横跨二十七年,并肩作战]

[这场漫长且震撼的战斗终于打响,魏瑕的阵营,来人了!]

许多观众看着,忽然觉得很想哭。

那个没有上级,没有命令,甚至没有一个被认可的身份的二代缉毒警灰人。

就在此刻,终于等到他漫长一生都没有听到的称呼。

魏瑕,同志!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山路,密林,大雨停了,太阳很大。

孙斌走在最前方带路,继续跋涉。

他们先前停留的寨子只是前哨,做为中转要大一些,之后的寨子都很小。

甚至仅有十几户人家。

有的在收割罂粟,有的则在收割水稻。

不管是毒还是粮食,似乎在他们眼里都一样,就堆在一旁。

魏瑕一瘸一拐虚弱喘气,跟在队伍后面,神情恍惚。

他忽然想到昔日。

93年,那一年,自己还小。

那是父母最忙的一年,爷爷奶奶因为事情没了。

很多亲戚怒骂父亲得罪人,和魏家索性没了来往。

可家里是种了许多麦子的。

没人肯帮忙,要收麦子了,怎么办?

于是自己白天去上学,晚上穿着老旧校服回家,一个人摸黑收割麦子。

地里的硬茬扎得的胶鞋磨旧的底子,锋锐的叶片划出许多细密的小伤口,连带着麦芒上杂七杂八的小碎绒。

收割麦子弄得浑身很痒,很疼。

但偏偏就是这时候,魏瑕总会哼着歌,高兴的不得了。

一想到弟弟妹妹在家里乖乖写作业,连力气都大了一些。

月色下,麦子被收割后井井有条堆放成一条线,之后魏瑕推着小车,一点点往家里搬运。

那时候自己衣服上全都是麦穗痕迹,脸蛋也红润的很。

有的麦子比自己人都高,沉甸甸的麦穗让他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

小车一次只能装满一半,因为太沉重了他推不动。

回家之后,倒在仓房里,那天魏坪生写作业写的抓耳挠腮,不时咧嘴傻笑,魏坪政则一个劲在院子里骑自行车,不肯回来,最后才不情愿回家洗脚。

小央脚步蹒跚,咿咿呀呀的读着拼音。

魏瑕乐呵呵看着,哪怕身上脏兮兮的,笑容心满意足。

这一刻,魏瑕耳畔再度传来缅邦人收割的声音。

镰刀划过植物根茎,传来沙沙声。

他恍惚间回过神,看着那些细长的稻谷。

长在水田里,带着盎然生机。

孙斌和光头停下脚步,准备抽烟。

魏瑕则在他们不解的眼光中挽起裤脚,一步踏入水田泥泞。

“给我一把镰刀。”

他看着缅邦农户,伸手。

农户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转头盯着田坎上抽烟的人。

皮夹克,马甲,刀疤遍布,狰狞凶狠。

他有些畏惧,也带着几分嫌弃。

缅邦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但他不敢不给,于是颤巍巍将镰刀递过去。

在他们惊慌惶恐中,魏瑕挥舞着镰刀,动作迅速,开始收割水稻。

和收麦子不太一样,因为水稻都在水田。

但魏瑕不在乎,挥舞的动作熟练,很快割下大片,扎捆立在水田,继续收割。

太阳下弯着腰的身影难得快乐,一如昔日。

这一刻的魏瑕很顽皮,他成为了孩子。

光头看着快乐的魏瑕手脚麻利又熟练的下地,满意笑着。

“这小子的确出身穷苦,现在算是可靠。”

孙斌吐出烟圈,笑骂一声。

“跟他妈小孩似的,明明是个疯狗,有时候就很奇怪。”

瓦虎还在带路,看着魏瑕,咧嘴笑。

“干活很快,还挺可爱的。”

魏瑕收水稻,快乐的很,还哼着歌指挥其他缅邦农户各自一块范围。

气喘吁吁那一刻,他似乎重新回到93年宁静的夜晚。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星空下穿着校服在黑夜里收割麦子。

父母还在。

弟弟妹妹还在。

家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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