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的新年已过,长子记忆愈发火爆,骆丘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出现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颤巍巍迈步。
那是已经退休的骆丘警局局长,孙海洋。
也是昔日将魏瑕从矿区河谷带出的人,昔日抓人贩子的主要负责人。
护士有些愣住。
她从魏瑕人生回溯中看到过这张脸,但现在,孙海洋衰老太多,完全没有昔日意气风发。
魏坪政和魏俜央,魏俜灵三人目光顺着孙海洋,看到身后。
带着金丝眼镜的老人依旧一身书卷气,儒雅温和,但两鬓苍苍。
那是魏俜央养父,汤汝陇。
两个老人彼时都恍惚看着病床上的魏瑕,一时语塞。
那是一副怎样残破的身躯?
枯竭的身体下又是怎样数十年如一日的意志煎熬?
没人知道。
默良久,终于只是苦笑。
汤汝陇声音有些沙哑,叹息。
“他在送走每一个孩子,之后,去做他想做的事。”
衰老的孙海洋咳嗽,点头。
“那就是报仇,之后......死亡。”
记忆追溯继续。
魏瑕人生回溯
新画面出现。
染着黄发的少年笑容明朗,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正在做饭。
现在是96年六月,厨房蒸腾水汽让厨房愈发潮湿闷热。
程忠有些厌烦,闭上眼,一言不发。
魏俜灵年纪很小,手里抓着姐姐的兔子玩偶抽泣。
“为什么撵走哥哥姐姐......”
她害怕,她怕有一天她也被陌生人带走。
魏瑕抽空转头,咧嘴笑着。
“不是撵走,那是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可惜水汽蒸腾,模糊间笑容让家人愈发觉得狰狞恶心。
魏俜灵烦躁低头,又有些畏惧,擦拭着眼泪。
没人知道魏瑕为什么高兴。
或许是因为有钱还债了?
魏瑕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做好米饭,之后蒸了鸡蛋,炒白菜,擦干手之后离开。
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家里,没人会高兴,更没有人会吃饭。
门外,魏瑕笑着,眼底兴奋,喃喃开口。
“都快走了,起码他们安全了。”
彼时魏瑕一个人穿梭在夏日炎热人流中,盯着通讯录,找到名叫柳长江的名字。
“黄毛,过来一趟。”
黄毛叫柳长江,和自己不一样,他还有家,有父母。
但黄毛亲生父母离异,继母虐待殴打他,父亲只是冷眼旁观,和没有家一样,所以他离家出走,成了现在模样。
黄毛很快赶到。
“大哥。”
“现在还有人在打听魏家的消息吗?”
听到这,黄毛神色凝重,很有压力。
“之前只有黑车司机那一块接到寻找魏家的消息。”
“现在大货车司机,鸡毛商人,乡下咸菜摊,矿区都在找,连带着包工头,黑中介,基本上已经遍布各行各业。”
局势愈发糜烂。
狗急跳墙,那当他们无路可走,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想到那些痕迹,也是时候抹除了。
魏瑕眯眼,平静。
对方迫不及待了,准备赶紧灭了魏家交差。
人流穿梭,魏瑕停步驻足。
父亲,你让他们愤怒。
而我,要让他们恐惧!
这一刻,魏瑕眼底冰冷,昔日狠辣暴戾气息彻底爆发!
黄毛看着,眼底亢奋,像是回到昔日魏瑕带着他混社会,抢地盘,砸场子时,那样癫狂的去战!
他不在乎和谁战斗,他只想跟着大哥战到底。
尤其是,和那些地下罪恶厮杀,很爽!
只是他眼底也带着几分心疼。
魏瑕对每一个兄弟都很好,他也曾亲眼见到魏瑕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是一个好大哥,就像之前自己亲哥哥一样照顾自己,但他亲哥打架被捅死了。
他就一个魏哥了。
老旧黑车在道路上颠簸。
染回黑发,遮住纹身的魏瑕半夜出现在农村,身边跟着柳长江。
他要回去,斩断之前存在的痕迹。
矿区小镇里,有魏家宗族祠堂保留资料与纸质档案。
《魏氏宗族社会关系网》。
当看到这份文件后,魏瑕眯起眼,开始零星焚烧。
因为上面记载了祖父在福建建瓯的姑表亲信息。
魏瑕没有完全焚烧,连带自己姑姑那一份资料,只是用烟头将信息烫了一个洞。
嫁在骆丘市白鹤镇的姑姑,如今只剩下白鹤镇,而资料另一边则摆放着福建白鹤镇的文件。
柳黄毛一副惊叹的样子,这是要误导敌人,误导对方去福建找人。
黑夜中资料整理尤其艰难,还要担心不能被村里宗族守护宗祠的人发现。
魏瑕和黄毛小心翼翼,一点点抹去关于姑姑的记录,姑祖的记录。
魏家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零散,关键信息全部被隐藏起来。
四野黑暗,灯光映照在魏瑕漆黑眸子,只有一点,却极为耀眼。
是的,他就是要摊牌了!
接下来敌人反应过来,一定会来到镇里宗祠,寻找魏家族谱。
因为他们现在在外界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他们没得选。
眼底浮现狠辣,烟雾中,魏瑕默默看着。
之前他们以为了结了缉毒警,只剩下几个孩子,跑不掉。
现在,从他们加大力度四处查探就知道,他们慌了!
而且按照楚艾交代,这还只是外围组织,他们背后的人发现他们迟迟没有完成任务,一定会催。
那就摊牌!
告诉他们,魏家还有人活着。
对杀吧!
这一刻,魏瑕似乎再度回到最初孤身追凶时的癫狂。
昔日他有顾及,但到现在,很快他就不会有顾及。
他会比之前更疯狂!
灯光下,少年眼眸冷冽,极致理性下,压抑着一个疯子。
资料迅速整理完,魏瑕关闭灯光,带着黄毛退出祠堂,开始趁着夜色返程。
病房里,年迈的汤汝陇看着,眼底沧桑。
那时候黑发的少年很惊艳。
他轻轻伸手,握住病床上的中年人。
手掌近乎没有温度的冰冷,只能从满是老茧和伤痕的缝隙中,感觉到这些年他经历的坎坷和心酸。
他复杂看着,想到昔日,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笑嘻嘻的将妹妹送给自己。
他说,要是送不出去就弄到农村。
直到现在,汤汝陇依旧记得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混账小子。
那时候他看不懂。
看不懂少年是在托孤。
因为他汤汝陇,值得信任。
彼时汤汝陇指着魏瑕粗糙苍老的手,喃喃开口。
“他要开始摊牌了,在送走弟弟妹妹之后,和对方正面厮杀!”
镜头彼时也转向病床,落在魏瑕手上。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呢?
老茧,刀伤,烫伤,卷曲苍老,还有大片纹理几乎被腐蚀,看不出来,近乎没有完整皮肉。
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