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紧闭,总是显得有些闷热的现代病房内。
而今七十多岁眉眼沧桑的马铁港看着记忆中的画面,低声和徒弟赵靖交流。
“毒贩很狡猾,的确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们在对魏瑕反复测试,因为之后大市场很重要。”
马铁港神色唏嘘,复杂注视新画面。
国道61公里处,魏瑕按照对方约定时间地点抵达。
货运站一辆货车看起来似乎抛锚,驾驶员没在车上,货箱门被打开。
远远的,山林间一辆白色面包车内,有人透过车窗玻璃在窥视。
发现魏瑕开始将箱子搬上自己的面包车,光头没说话。
这次魏瑕搬运的电器配件木箱放着罂粟原料,但他故意却告诉魏瑕里面是十公斤毒。
光头安排的测试。
“报警,就说国道61公里处,有人疑似走私。”
电话拨通,车窗升起,遮住光头刘强狠辣面庞。
“马队,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报警,说国道61公里处有人疑似走私!”
听到干警汇报,年轻的马铁港眯眼,神色震撼看向董霆。
“这小子,真被他算到了。”
如今董霆看着魏瑕留下密语,也有些感叹。
“在查走私的过程中,查到有人涉毒,不抓也要抓了。”
“这帮毒贩,心思很重,真的很聪明,也够狠!”
不出所料,警车出警笛声响起,光头等人远远看着。
在交接毒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声音,无论是谁,都只会觉得对方是来缉毒的。
魏瑕果然有些慌乱,上车之后直接猛踩油门,开始在国道上逃窜。
而逃窜也迅速引来缉毒警注意。
喇叭传来设卡声,魏瑕脚下油门几乎没松,一路踩死。
身后面包车则是在剧烈碰撞声中看着,悠哉游哉跟随其后。
光头透过车窗,看着歇斯底里的魏瑕。
警车追逐下,魏瑕毫不在意来往车辆,撞上也是直接开走,关卡径直碾过。
车头爆裂声响不断,车灯已经损坏。
但驾驶位身影已经,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注射,面容扭曲,神色舒张。
这一刻,光头笑了。
“真是疯狗。”
“但我喜欢。”
“这样的疯狗,最适合跟我们去滇南带货。”
旋即满意神色逐渐化作狠辣。
“继续,这些货不多,他得被抓才行啊,被抓了才能测出来这小子够不够资格跟着我们!”
他不在乎被抓后魏瑕会怎么样,因为内部他们有人。
他能确定魏瑕不会死在里面,但对方如果嘴巴不严,就未必能活着出来了。
直播弹幕也在看着,有人震撼。
[这些都是真正的疯子,拿人命当作测试,魏瑕可能在追捕路上死亡,也可能在被抓获后死亡]
[的确够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魏瑕,无论是拿货还是魏瑕被抓,看似他们全程没有参与,但现在一切都在他们算计里]
[事实上,魏瑕比他们更狠,因为魏瑕根本不在意逃亡路上一切,也不在意会被抓,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预判毒贩测试,他在用命演一出戏给毒贩,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或许是他打入毒贩的内部唯一的机会]
新画面继续。
“警告,前方车辆,立即停车!”
一排铁钉被拉开,面包车虽然没有减速,但在轮胎炸裂那一刻,直接失控,车辆翻滚滑行数十米,终于停下。
年轻的马铁港如今雷厉风行,通过之前安排人手,注意到始终跟随观察的白色面包车,开始安排人寻找。
照片拍摄后,不少其余部门开始私下寻找这辆白色面包车。
董霆也参与其中,通过各种店铺监控对比,确定线索。
这个时代监控不完善,也没有普及,整整两天,如今会议室烟雾缭绕。
拷贝文件和冲洗照片堆积,终于出现几张重要照片。
董霆满眼血丝,将照片推出。
“开新区化工厂区19号。”
马铁港脸色变了。
开新区化工厂,周围全都是各种小工厂,作坊,最重要的是,天海制药的药厂也在其中!
马铁港脑海中浮现出魏瑕昔日打电话举报。
他在怀疑天海制药和毒贩有所联系,也许毒贩就隐藏在天海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外壳下。
这一刻,无论是马铁港还是董霆都面色铁青。
难道背后真是药厂?
“这张关系网,大的可怕!”
病房。
年轻的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赵靖忽然震撼起身,锋锐眼神锁定画面。
“我知道了!”
他神色愈发惊叹。
“你们没发现吗?”
“魏瑕这样做,目的有两个。”
“第一,他要确定仇人光头所在。”
“第二,通过实质性证据,他要告诉缉毒警,敌人背后多强大,真正引起缉毒警对药厂的怀疑!”
“这才是他的可怕,魏瑕以身入局,一方面获得毒贩信任,一方面也让缉毒警开始对天海制药彻查,找机会对药厂发难。”
“面对这些罪犯,他从未想要放过一个人。”
“或者说,绝不妥协。”
“这家伙......”
赵靖凝视,目光似乎穿透画面,迎上三十年前那双眼睛。
“他一开始就打算对付仇人,掀翻毒链,算计所有人!”
有赵靖分析,弹幕同样有人震撼联系之前。
[他从掀翻魏坪生小摊就知道自己被毒贩盯上,测试,开始布局]
[落子时,这人已在三步之外等着,心思之缜密,难以想象]
画面继续。
“这地方,地形很复杂,人员成分也很复杂。”
放下望远镜,年轻的马铁港皱眉。
现在是97年10月,他开始观察天海制药药厂地形,确定大概地点。
那辆白色面包车出现在药厂,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
如果天海制药真的和毒贩有关,那就麻烦了。
“回去之后,你和小田自己带一个小组,用城市地形调查名义,和人口普查名义开始在开新区做一遍覆盖。”
马铁港回到车上,叫来两个信得过的干警,低声嘱咐。
与此同时,光头刘强也在天海制药办公室内。
烟雾呛人,刘强眯着眼睛,丢下手里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魏瑕被警方抓获画面。
“等着那边内线消息,看看这小子怎么样。”
“他要是说些什么,这条线就得断了。”
“另外,叫人盯着,看有没有那小子家里人到,观察他们动向,有不对劲......”
光头吐出一口烟,神色狠辣。
光头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方面故意让魏瑕被抓,一方面散播消息,测试魏瑕会不会来家人,测试他到底什么身份,到底叫什么名字,光头只知道他叫何小东,如果何小东来亲人,那他的亲人完全可以控制。
这就是算计,各种算计!
……………..
审讯室内,如今魏瑕骨瘦如柴,眼底血丝密布。
强光照射,不允许休息,反复开口询问。
加上身躯常年残破枯竭,车祸伤患和毒瘾发作,如今狼狈不堪。
趁着没人在意,马铁港推开门,皱眉。
“药厂那边我已经查过了,很有嫌疑。”
“你怎么办?”
魏瑕挣扎抬头,几乎涣散的瞳孔重新汇聚光芒。
“上刑。”
马铁港愣住,措手不及。
魏瑕看了一眼窗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
“你这不对劲!”
“等会发通报,用何小东的名字和我本人照片,通知各处,告知我运毒的罪名,记住!”
这一刻,下意识听懂,马铁港看着那双眼睛,毛骨悚然。
“你疯了!”
“怀疑药厂,还怀疑我这里。”
“我这是缉毒警队,怎么可能有问题!”
马铁港愤怒,但心中也有不安。
之前魏瑕怀疑天海制药的时候,自己的反应如出一辙,事实已经证明。
现在,他在怀疑缉毒警队有毒贩内线。
马铁港终究没动手,但魏瑕挣扎起身,开始抓着皮靴疯狂往自己脸上和肚子上砸去,很快肿起,淤血堆积。
同时还用盐酸涂抹,灼烧后背,造成电击审讯痕迹。
剧烈疼痛让魏瑕本就近乎枯竭的身躯愈发无力。
如今身上各处伤痕密布,撕裂感,灼烧感重叠,魏瑕大口喘息,淤肿面庞狰狞至极。
魏瑕眼眸猩红,他在磕磕绊绊的艰难突出浑浊的声音:“你不知道这群人多恶毒。”
“想和他们斗,我必须身处地狱。”
“只有这样,我才能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魏瑕仰着头,脸肿的宛如猪头,淤血浮起,他笑的格外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