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永夜琴心
噬灵幡的深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夜中漂浮的魂火。那些幽蓝的光点时而聚成河流,时而散作星沙,照得慕雪声的残魂近乎透明。她蜷缩在断弦琴旁,琴身焦黑的裂痕里嵌着半枚冰魄碎片——那是三百年前苏清寒刺入她心口时,刻意留下的生机。
“第一百七十八次潮汐。“
慕雪声的指尖在虚空中划痕计数,魂火映出她腕间褪色的守宫砂。当年天璇峰最惊才绝艳的首席弟子,如今只剩这点残魂在噬灵幡中飘荡。她记得被吞噬那日,玄微子的拂尘洞穿琵琶骨,幽冥符烙在眉心时的焦臭味,比噬魂钉入脑更痛。
魂火突然剧烈摇曳。
永夜裂开缝隙,跌入个佝偻的虚影。那人腰间别着破渔网,哼着跑调的渔歌,正是韩三爷的残魂。
“女娃娃,借个火。“老人搓着手凑近魂火,“这天杀的鬼地方,比北海的腊月还冻人。“
慕雪声的琴弦无风自动:“你是...那魔胎的养父?“
二、渔网经纬
韩三爷的残魂带着海风的咸腥。他掏出个缺角的陶碗,竟从魂火中舀出星沙酿酒:“当年在礁石洞,你举着剑要杀阿溟时,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酒液泼洒处,浮现出记忆幻境:
暴雨夜,慕雪声的冰魄剑抵住老人咽喉。襁褓中的婴儿突然抓住她剑穗,掌心幽蓝纹路与她的守宫砂共鸣。
“那时候我就知道,“韩三爷嘬着并不存在的酒,“你这丫头心软。“
慕雪声的魂火突然暴涨:“若不是你阻拦,哪来今日浩劫!“
虚空降下魂链,绞碎幻境。历代天璇峰主的残魂在黑暗中哀嚎,她们的心口皆插着冰魄剑碎片。韩三爷的渔网突然展开,网上挂着三百枚命星:“看看这些星星,哪个不是被老贼坑害的?“
三、冰魄遗音
第七次潮汐时,慕雪声发现了琴身的秘密。
韩三爷的渔网缠住魂链刹那,她触碰琴底裂缝,三百年前的画面涌入灵台:
苏清寒跪在冰湖,将半缕冰魄精元注入琴身:“雪声,待你被噬灵幡吞噬时,此物能保你灵识不灭...“
现实中的琴弦突然震颤,奏出《来世缘》第一小节。永夜裂开细缝,露出噬灵幡本源——四百九十具冰雕正被幽冥火炙烤,每具冰雕心口都延伸出血线,汇向中央的青铜巨棺。
“那是...师尊?“慕雪声的魂火几乎溃散。冰棺中沉睡的女子与苏清寒容貌相同,但眉间多道血红竖纹。
韩三爷的渔网突然收紧:“三百年前,苏丫头分了半魂镇压噬灵幡,另半魂转世重修。棺里这个,才是最初的天璇峰主!“
四、琴焚魄醒
玄微子的降临毫无征兆。
幽冥火凝成巨掌捏碎渔网,韩三爷的残魂被钉在魂柱上:“老东西,当年就该让你魂飞魄散!“
慕雪声的琴弦根根崩断,琴身却浮现血色纹路——正是当年玄微子刻下的噬魂咒。咒文爬满她的魂体,每一笔都勾起剜心之痛:“你以为苏清寒真是在救你?她不过是要个替死鬼!“
“放屁!“韩三爷突然暴起,残魂化作万千渔网,“雪声丫头,接住这个!“
冰魄剑穗穿透幽冥火,落入琴身裂缝。慕雪声的魂火瞬间暴涨,她看到了更深的真相:
三百年前的血月夜,苏清寒抱着婴儿陆溟跪求慕雪声:“师姐,替我斩了这份因果...“剑锋刺入的却是苏清寒自己的心口。
五、来世终章
永夜在琴声中崩塌。
慕雪声的残魂融入断弦琴,奏出完整的《来世缘》。四百九十具冰雕同时睁眼,她们的冰魄剑汇聚成河,冲垮青铜巨棺。
“值得吗?“玄微子的虚影在溃散前狞笑,“燃尽魂魄换他们一线生机...“
慕雪声的魂火化作最后一道琴音:“这一曲,不为苍生...“她望向正在外界厮杀的陆溟,“...只为当年礁石洞中,那个没刺下去的剑诀。“
六、潮生彼岸
三百年后,归墟之门泛起微波。
林瑶的复生体赤足踏浪,拾起沙滩上的冰魄碎片。远处礁石后,韩三爷的虚影正在教个小女孩抚琴,琴身刻着“来世缘“。
潮水漫过女孩的足踝,她腕间的守宫砂泛着幽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