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锋依然不语。
谭校长一看他那态度就知道,他肯定没告诉家里人。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妈....她肯定要来学校闹啊,元锋啊,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
那股子憋闷,又开始在顾元锋心头乱窜。
他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需要跟谁交代呢。
考试结束,连卷子都还没来得及批改完,顾元锋就去了城里。
唐雪梨在厂子里熬了几天,还得去学校加班改卷子,不免生出几分怨气来。
“他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这么多活儿,全留给我们了?”李小曼一边改卷子一边忍不住抱怨。
唐雪梨深有感触,是啊,都成年人了,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就这么连轴转的加班,要不是她身体经过改良液淬炼,哪儿经得住这么个累法啊,估计早就累病了。
小王老师也不高兴:“是啊,他都没等最后一堂考试结束,自己监考完就走了,搞得我们很闲一样!”
陈老师阴阳怪气:“不一样哦不一样,谁让人家有个厉害的老子呢!”
李小曼跟唐雪梨挤挤眼睛,朝陈老师努努嘴,之前还捧着冯国平的臭脚,现在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半点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嘴脸了。
唐雪梨莞尔,边改卷子边问李小曼:“你上午想跟我说啥来着?”
李小曼把自己的卷子挪了过去,凑近唐雪梨小声道:
“你没听说吗?萧和平申请支边,已经打报告了!”
“啥?”唐雪梨换了一张没改过的卷子:“他要支边?去哪里?”
“西部,天山!”
唐雪梨大吃一惊:“建设兵团?那岂不是....近几年估计都回不来了?”
李小曼点头:“估计是的,他压根就不喜欢顾美婷,还被人说他攀龙附凤,上赶着讨好军区大小姐,说他的工作,也是靠讨好岳父得来的。
你想啊,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唐雪梨点头,这倒也是。
“顾美婷那么喜欢他,他这突然说要去西部,从小条件优越的顾美婷能受得了?”
顾美婷当然受不了。
“爸,你说说他呀,他去西部,一去最少五六年,我怎么办啊?我跟他连个孩子都没有,难不成就要两地分居?”
顾美婷实在萧和平交了报告之后,才知道这事的。
跟萧和平又哭又闹的,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没办法,她只能回家找顾望钧。
顾望钧叹了口气:“小婷啊,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学着懂点事啊,和平愿意支援边疆,为西部建设奉献青春,这是很好的觉悟,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陈素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奉献啥呀奉献,当年我爸他们不也奉献了,结果我落到了啥好处?
就因为一个考试,还让国平连工作都没了,就是这么对待曾经做贡献人后辈的?
你把和平报告给拦下来,这事儿,我不同意他去!”
顾望钧耐着性子给妻子和女儿解释:“什么叫你不同意,和平他是部队的技术人才,这样的人才,贫穷落后的西部很需要。
他去西部做贡献,那里不对了?这是值得提倡值得表扬的,你怎么能阻挡孩子去最需要他的地方发光发热呢。”
“他发光发热?”陈素珍一下来了火:“那我们小婷怎么办?萧和平一走了之,让小婷在家守活寡?
顾望钧,你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我没男人十几年,过得跟个要饭的一样。
如今,你让我女儿,也要像我一样,去过我以前那些苦日子吗?”
顾望钧摘下老花镜;“小婷舍不得和平,她可以跟和平一起去啊,那边缺人才,小婷怎么着也是个高中毕业,过去找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陈素珍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望钧:“你知不知道那是个啥地方?方圆百里都没人烟,要啥没啥漫天风沙,住都是住地窝子,你让我小婷去这种地方,你还是人吗?”
顾望钧失望的看着妻子:“她怎么就不行了?抗战的时候,有多艰苦,你不知道吗?
西部再苦,也就是环境艰难了些,没有敌人的飞机大炮,没有随时来临的死亡。
一个安稳的环境,就已经很好了,那么多人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可我已经吃了很多的苦!”陈素珍大吼:“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凭啥让我女儿,去重复我的老路?
顾望钧,你赶紧的,你赶紧去把萧和平的报告给我拦回来,这事儿,你要是拦不住,就别怪我去军部闹!”
顾望钧面无表情,看着愤怒无比的陈素珍:“我不会去插手这事的,小婷,当初我就劝你,强扭的瓜不甜,是你执意要嫁给和平。
现在,和平自己要去支边,如果你不同意,就自己跟和平商量,这事儿,我不可能插手。
陈素珍,如果你执意要去闹,那你就闹吧,我也可以考虑退休了!”
陈素珍跺脚:“顾望钧,你厉害啊,你拿退休来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
“妈!”顾元卿一进家门,就听到母亲的咆哮,赶忙上前安慰:“妈,这是干啥了?”
陈素珍对儿子哭诉:“你知道他刚说啥吗?他说他要退休,我会怕他退休吗,他是个军长又咋样,我也没因为他,享受啥好处啊!”
顾元卿赶忙道:“妈,你可别胡闹,小婷这么年轻,跟谁过日子不是过,萧和平要走,你就让他走呗。
但我爸不能退啊,你也不想想,他要是退了,我和小婷、小锋怎么办,那不得叫人给欺负死啊!”
“对!”陈素珍眼神瞬间变了:“他不能退,他要是退了,不是正如那贱种的意了。
元卿,我好像听你爸跟人打电话,过完年,好像有个什么特别任务。
你听妈的话,这一次,你别去参加,你让那贱种去参加,最好让他死在前线。
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每次都能那么好运!”
顾元锋附和着她的话:“是啊,久走夜路必逢鬼,哪有那么幸运,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啊!”
顾以北站在医院旁边的花园里,瞧着冬日里,依然绚烂芬芳的花朵:
“想清楚了,真打算去支援边疆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