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吴光启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皇后道。
“他看人向来准的。”皇帝道。
此时郑王上前祝寿,他向来以才学见长,有谦谦君子之风,奉上一副很不错的前朝画家的《松霜图》,苍松不惧霜雪,有老而弥坚,寓意长寿的意思。
比起卫王的排场画的钱微不足道,皇后依旧十分喜欢,郑王也做了自己的祝寿诗,赢的满堂喝彩。
这里越是热闹,她心里越是难过,想到在北方苦寒之地的孩子。
她身边的坤宁宫女官曹颖关心问道:“娘娘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去请御医来。”
皇后摇头,看着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触景生情而已,小颖你今年多大了。”
“禀娘娘,属下虚岁十八。”
皇后点头,“家里给你许人家了吗?”
女官讶然,连摇摇头:“我还想在宫中服侍娘娘,哪会许人。”
皇后看了他一眼感慨:“谁要是娶你这样知书达理又体贴人的孩子,那是一辈子的福分。”
女官脸色微红:“谢娘娘称赞。”
“他一个无根浮萍,娶了郡王的女儿,只怕要处处受气了。”
女官并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夜的洛水上的庆典一直持续到子时之前,流光溢彩,波光粼粼,轻歌曼舞,灯火辉煌,洛水上如星河坠入凡间。
帝后年纪大了,率先离场回宫,余下诸皇子皇孙王公大臣也慢慢离场。
到开阳门前,风度翩翩的郑王遇到到了他的长兄卫王。
双方都带着十余家眷,礼貌招呼。
郑王率先道:“皇兄费心费力为母后操持贺寿,我这个做弟弟的十分佩服,还要多向皇兄学习。”
卫王听了高兴笑道:“我身为皇长子这是分内的事,再说这种事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我尽孝道是应该的。”
“那倒是,我王府比不得皇兄,没那个能力。”
“哈哈哈,你明白就好,做不到的事不要老想着往上攀,有些事只有皇兄能做,别人就是想也不该想。”卫王意有所指说。
“皇兄说得有理。”郑王拱手。
卫王听了更加高兴,说几句后带着家眷迈着八字步离开了。
等人走远,上了四匹马拉的宽阔马叉,郑王妃才不悦道:“瞧他那得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入东宫了呢!像个斗鸡,这都十多年也不见他长进,我看陛下是厌恶他了!”
随后不满说:“陛下也是偏袒,都是亲王府,卫王比我们多那么多钱,这些楼船排场全办下来,我看少说六七十万两银子,他哪一下拿出那么多。
王府里每年俸禄一万两银,一万石粮食,就算有别的进项,也没超过三万两的时候,他一下拿出六七十万两来,咱们怎么比。”
郑王安慰道:“说不定有其他门路,咱们自己过自己的,何必与人比。而且今晚卫王看似风光无限,说不定要招恶父皇了。”
“为什么?母后不是很高兴吗,我看有一会儿她都高兴哭了,大概是感动的吧。”王妃道。
“母后高兴,父皇可不高兴。”郑王笃定道:“他像个傻子只知道招风头,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辽国大军才退,南方还在打仗,前几天吐蕃诸部派使者来说要进京卖马。
这种时候他作为亲王,将来的太子不想着为国分忧,还花这么多钱在这大搞庆典排场,父皇肯定不高兴。”
王妃眼睛亮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趁机表现,不能风光全让卫王了。”
郑王苦笑:“我便是想为国分忧也分不了,辽国、叛军、吐蕃诸部,我总不能去替父皇带兵打仗吧,我可不是那块料,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别添乱,少惹父皇生气。”
王妃眼珠一转想到:“那我们能不能推荐自己人,给钱支持让他去打仗,到时要是赢了也有殿下的功劳,父皇定会更加中意的。”
马车颠簸,窗外灯火闪烁,照在郑王忽明忽暗的脸上:“我早想过,只是之前朝廷派人太快,这一年来去一个败一个,都来不及。
如今重整旗鼓,已放出风声,年后兵部尚书孔炿已准备亲自挂帅,我是亲王不假,差遣却只是鸿胪寺卿,还能指挥兵部尚书不成。”
王妃想了想:“前几天在止水楼那听唱曲,城里到处都在说,三交军镇那边有个叫赵立宽的小将,以一敌百,在瓢舀河边大败辽军,杀得辽军丢盔弃甲,吓得数万辽军退兵,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郑王道:“半真半假,战报听兵部的人说了一些,以一当百杀退辽军不假,可数万大军哪是一个小将吓得退的,他们是打了仙人关一个月过不来自己退兵的。”
“那名叫‘赵立宽’的也算猛将了,何不向父皇推荐,如果他来京城再资助他些钱,万一能成也算殿下功劳。”王妃道。
郑王想了一会儿,点头说:“你说得也对,要是以前这件事可做可不做,如果推荐的人不好,白花冤枉钱,现在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王妃好奇。
郑王捏了捏手指,仿佛胜券在握:“这不是有我那好哥哥帮衬吗,只要让父皇看到,卫王花钱弄排场,我花钱为国事,花多少钱也值了!”
王妃听了也笑起来:“殿下便是天下最英明的人,卫王十多年也进不了东宫,我看他永远也去不得了!”
两人相视得意。
.......
乾宁宫,深夜,灯火还亮着十几盏,白发苍苍的老皇帝已换常服,反复看着面前吴光启的书信,神色有些复杂。
入内内侍都宦官魏浦就在后面站着,手里拿着蒸热的丝巾,随时为陛下暖手。
皇帝看了许久,头也不回的问:“魏浦,你觉得今晚卫王做得如何。”
魏浦愣了一下:“这是陛下的家事。”
“我知道,只是问问你的看法。”
“奴婢哪敢妄论主人........”魏浦连低下头。
皇帝回头,他连递上丝巾,热了热手后道:“就当说说家常,你跟我也二十多年了,这还不敢张嘴吗。”